“那就好!”普云說。“我把你帶到重慶去,投拜一位高僧。”接著就對他講說,重慶有座千年古剎名叫華巖寺。執事和尚能仁法師,待人和善,教人耐心。在那里修行最好。松益聽了喜出望外。二人當即約定,第二天松益就了結好一切事務,收拾好行李。然后同普云一道去重慶華巖寺。
人生的千般苦難,萬般的挫折,使得多少曾經壯志凌云、豪氣沖天的人變得心灰意冷,意志消沉,甚至沉淪墮落。于中也有不少人經受住種種磨煉,成為世人尊敬、出類拔革的姣使者,這就是古人所說的“艱難困苦,王汝于成”。考究這成與不成的關鍵,恐怕就在“悟”和“覺”兩個字上。能在苦難中“悟”知苦,也就能漸有所“覺”。能“覺”者一定能進一步深“悟”,這樣也就能一步步追尋求索,終于明白人生的真諦,明白應該如何作人,怎樣做事。因而他們能在有限的人生,做出無量的功德來。李松益也正是這樣,在人生道路的重要關口,做出了意義重大。影響深遠的決定性選擇。開始了他不同從前也不同常人的、嶄新的人生篇章。
華巖寺拜師
與普云商量停當,松益即刻走出鐵佛寺,順便在街邊小攤上買了幾個燒餅,又買了幾雙單邊草鞋。回到家里,就把自己穿的幾件衣物取出,收拾成一個小包袱。然后據東家,告訴他,自己明天要出遠門,這房子不租了。家里的幾件舊廂破柜,鍋瓢碗盞全都送給了鄰家大嬸。安頓好這些,已將近三更天了。
次日天不亮,松益就穿上草鞋背上小包袱直奔鐵佛寺。普云也已作好上路準備。前往住持禪房辭行之后,二人便一同離開寺院,順儀鳳街南行,穿過大北街、二府街,繞過城隍廟、學院街,走出大南街、大南門,’過了環子河,上了去重慶的青石古道。這條古道是開辟于幾千年前的嘉陵驛道的一段。秦漢時代,這就是西南各族前往關中、中原的必經通道。直到民國年間,它依然是川北各縣乃至陜西、漢中各地南下重慶及云南、貴州的主要陸路通道。因為嘉陵瞄行于山丘之間迂遇盤旋。古道便多次橫穿江水,時而在東岸穿行,時而在西岸盤繞。古道上擔抬、背扛的商販、力夫,乘馬坐轎、坐滑竿的達官貴人,富商大賈,馱運貨物的騾馬,來來往往。古道邊有不少棧房、么店子;山圾處J橋頭,常有石凳涼亭供人歇腳。二人走過華興寺,迎著拂曉晨底,匆匆趕路J天大亮時,就到了30里外的青居場。稍微歇息一會兒。普云就托缽上街化緣。片刻功夫就化來一缽稀飯。二人就著燒餅,吃了稀飯。然后繼續南行,過溪頭壩、穿羊口場、李渡場,天黑時就到了烈面溪。這一天,他們足足走了120多里。第二天雞叫時,他們又登上了南行的旅途。
隴中,口渴了,便到河畔溪邊,掬水解渴;肚子餓了,便由身披袈裟的普云到莊戶人家門前,手敲木魚,口念經文,募化一點齋飯,然后二人共同分享。天黑了,便在路邊尋找一座廟宇歇宿一夜。那時,城鄉各地清代留油的大小廟宇眾多,對出家人都是廣開方便之門的。就這樣,經過三天多的辛苦跋涉,他們從南充經武勝、合川、北碚,走到重慶,來到了坐落在大老山麓的華巖寺。
華巖寺是巴蜀十大古剎之一。傳說創建于唐代。據《華巖寺志》記載:明朝萬歷己亥(1599)年,鄉民楊益,請來僧人尹無權,興工重建華巖寺。明末毀于戰亂。清康熙甲辰(1664)年,居士楊繼芳,出資修房屋數間以住僧人。自甲戌(1694)年,當地居士楊繼芳、蔣弘道、李生藩等,與華巖洞洞主性圓共同商定,敦請圣可大師前來說戒。圣可大師嗣法于雙桂堂破山海明法師(1597——1666)屬臨濟禪宗,楊歧法脈,他剛從天臺山回到重慶,便應邀來到華巖駐錫。經他十余年苦心經營,多方募化,便在華巖洞對面的華巖坪建起一座規模宏大的華巖寺,成為川東第一大寺院。
松益到達華巖時,正值深秋季節。蒼山間點綴著團團如火的紅葉。夕陽殘照,古柏森森。疏林中時時傳出鐘磐、木魚之聲。兩人精神為之一振,幾天奔走的疲勞頓時全消,腳步也不知不覺自然加快,心早已飛人山門去了。他們沿著青石臺階進了山門,來到山門面前。松益一眼望見這巍峨殿宇,莊嚴的道場,慈祥的佛像,內心深處立刻涌出從來未有過的喜悅和欣慰。
普云領著松益過了天王殿,徑直來到客堂里,見到能仁法師。能仁法師年紀大約50開外。中等身材,慈眉善目,和藹可親。普云上前,雙手合十頂禮,然后將站在旁邊的松益叫到法師跟前。不待法師開口,松益便躬身作揖、跪拜。能人法師微笑著,連連點頭,口中說道:“請起,請起廣接著普云就向能仁法師述說了松益的身世和出家修行的愿望。聽完普云講述,能仁法師回轉身來端詳著站在面前的這位年輕人。修長的身材,清秀端莊的面容。清澈明亮的眼神中透出一股純樸稚氣。能仁法師問:“松益,你為什么想來出家修行呢?”
“想找出路,找出離苦海的路?’松益恭敬地回答。
“年輕人正是闖天下、創事業的好年華嘛!前程無量,門路很多啊,為啥你選擇出家當和尚呢?”法師進一步問。
“現在的生活太苦了。受苦的人太多了。我從小跟母親上廟,聽說過,只有佛菩薩教人脫離苦海的方法,一心濟渡眾生。”松益的回答令能仁法師深感高興。一邊點頭一邊站起身來說:“很好!很好!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心胸,很好,很好。普云,你先去稟房住下。我帶松益去拜師。”松益緊跟能仁法師身后,到了際云法師的禪房。一見這位遠道而來的小青年,際云法師頓生悲憫慈愛之心。聽了能仁法師的簡單介紹,立刻高興地點頭,決定收松益為弟子。松益喜出望外,高聲喊道:“師父廠立即跪了下去,兩行熱淚奪眶而出。緊接著便在際云法師座前三拜九叩首。從這一天起,李松益便開始了他漫長的僧侶生涯。
松益勤學好問、謙恭有禮,深得師父們喜愛。他主動打掃殿堂、庭院。爭著干寺院里的雜活,勤奮習誦佛經。糊進步很快。過了三月左右,他便與lbo多名師兄一道,在當時方丈(華巖寺55屆方丈)釋性法(宗鏡)法師(1935—1939年在任)座下受具足戒,成為一名正式的僧人,師父為他賜法名心月,鐘鏡為他賜法號凈慧。
受戒是一種很莊嚴/隆重的儀式。法會由方丈及執事僧主持,一次幾十人到幾百人,規模很大。在戒堂里,受戒的人被全剃光了頭,身穿僧衣,雙手合十跪在依次排列的蒲團上,不停地念誦經文。受戒儀式開始后,先由主持的法師,將用艾絨與香灰合在一起,做成的小絨球用火點著,放在受戒者的頭頂上。每人頭頂放12粒。那絨球在頭頂上燃燒完后熄滅。受戒人頭上立即出現12個燒灼后的傷疤。儀式結束后,受戒人每天都要喝豆漿,讓它產生輕度的潰瘍。大約2個月以后,傷疤愈合,頭頂上便留下12個圓圓光光的白色的跡印,終生不掉了。這就是世人所說的“戒疤”。
第二節 佛學院進修
心月受戒不久,就被送到華巖佛學院讀書深造。
重慶華巖佛學院的創始人是覺初和尚。黨初(1887 一1935)俗姓曹,法號佛智,四川蓬溪人,早年畢業于法政學堂。1913年受具足戒于成都文殊院。學習律、禪,曾任教于新繁龍藏寺。1923年春在成都倡立“祈禱世界和平佛教會”。同年四月赴日本東、西本愿寺訪問,并考察日本的佛教教育。1925年回國,被迎立為華巖寺第54屆住持。192bel933年在任期間,倡立川東佛教聯合會,被推為會長。經他發起,在緒云山縹云古寺創立漢藏教理院,并舉薦大虛大師出任院長。1928年在華巖寺所屬報國寺創辦川東佛教聯合中學,確立學制,擬定課程,奠定學修一體,慧行并重的僧伽教育制度。1932年聯合中學遷人華巖寺。這是華巖佛學院的前身。黨初和尚也是四川開辦僧伽教育的第一人。他為近代四J;!佛學規范教育做出了示范。
1933年川東佛教聯合中學易名為“天臺教理院”。釋黨初聘漢藏教理院講師釋印體主持該院。1937年鐘鏡和尚將其改名為重慶華巖佛學院,下設研究部、普通班(相當于中學)。
佛學院的學習生活是緊張而有序的,兩級學員共80人。宿舍和課堂都在寺廟的藥師殿里。藥師殿的正中供奉著藥師佛,又名消災延壽藥師琉璃光如來,是佛教中的無上大醫王。心月在這里讀書,他的一生便與佛法和醫學結下了不可思議的道緣。藥師殿的兩邊是大通鋪,每邊可睡二十多名學員。大通鋪前面是上課的講臺,墻上掛著黑板。白天,學員們就盤坐在大通鋪上學習,聽老師講課,作筆記。晚上,就在大通鋪上參彈打坐和睡覺。
佛學院的老師有的是本廟的老和尚,有的則是從社會上延聘的學識淵博又精通佛理的社會名人。
王恩洋先生是1937年經鐘鏡和尚聘請到華巖佛學院來講《二十唯識論疏》《佛說無垢稱經釋》其講義后出有油印本)的。聽眾以華巖僧眾及華巖佛學院學僧為主,釋圣觀、朱之洪等也來聞法。鐘鏡和尚約請王恩洋長住華巖寺共辦唯識學院,恩洋因父母年高,辭謝。并舉薦邱案(晴運)及通能、圣觀分任華巖寺佛學院主講、教務主任。事務主任。
邱絡是歐陽竟無先生所辦支那內學院的高足弟子,王恩洋先生的同學。
釋遍能(1906—1997)俗名許惜光,樂山人,1920年在樂山烏尤寺出家。1923年在成都文殊院受比丘戒,19四年任川東佛教聯合會所創辦的)!!東佛教聯合中學監學。1930年考人北京柏林教理院讀書。1932年任重慶北暗給云山漢藏教毗監學、教務主任。1935年任華巖寺天臺教理院主任。1937年任華巖佛學院主任。就在這年秋天,心月進人佛學院讀書。
學院開設的課程不僅有《唯識學入《佛教概觀人《佛學概論人《沙彌律》等,還開設《歷代文選入《中國文學》等課程。不僅講授佛學經典,還講四書五經人老子入《莊子》及歷代散文、詩詞、歌賦等中國傳統文化知識,還開設了書法和繪畫課。心月就讀期間,聆聽了王恩洋先生講授的“瑜枷師地論”、‘唯識論”;遍能法師講授的“五蘊論”;邱烯運先生講授的‘“因明學”。還聽過當時全國知名的學者、佛學家來學院舉行的專題講座。兩年學習,心月獲益甚多,知識水準、道德修為的提高、心性的覺悟都進步得很快。
華巖佛學院不僅師資力量強,管理制度也相當完善,教學制度、學員作息制度、成績考核制度,系統完備,要求嚴格。課程設置、每門課教學時間、教學要求都有一定計劃。學員們在這里讀書學習既緊張、辛勞,又井然有序。心月和他的同學們,每天早上4點起床,漱洗后趕緊整理床被,然后齊集上大殿誦經做早課。6點半吃早飯。休息半小時后就開始上課。全天課程結束后,下午5點至7點又要參加誦晚課。誦完晚課之后才能回住處休息。
學員們回到藥師殿,稍事休息便各自打坐在自己鋪位上,復習一陣功課之后,便陸陸續續吹燈睡下了。唯有心月,眾人安睡后他還在用心閱讀經典、參考書,或者背誦經文、詩詞,整理聽課筆記。為了省燈油,他用的油燈只點一根燈草。為了不影響同學睡眠,他用紙做了一個透頂燈罩,就在這昏黃的油燈光下,他盡力從前賢的典籍中吸取著智慧和營養。大約到11點半左右,夜靜更深,他獨自到彌勒殿去拜佛求智慧,去懺悔過失以消業障,約摸一小時后懺悔結束,再回去睡覺。不管春夏秋冬,寒來暑往,從不間斷。
心月的書法,也是在這段時期內學成的。開始臨摹前如讀私塾時一樣,先蒙格習字,以后逐漸進到臨帖寫字,歷代著名書法家如歐陽詢、蘇拭、趙孟脫米茉、董其昌等古人的字帖,凡能找到的,他都想盡辦法找來細心揣摩臨寫。晚上睡在床上,還用手指在被子上寫。連走路上廁所,也在手心里練習比劃。
寒暑假時,其他學員有的去朝山,有的回祖廟,有的去訪朋會友。心月哪兒也不去,繼續學習功課,練習書法,每天的作息時間,仍如開課時一樣,安排得滿滿的。他如饑似渴地勤奮學習,探索著佛學及祖國優秀傳統文化知識海洋中的奧秘。
年輕的心月,沉穩好靜,平時不多言多語。他學習勤奮,用度節儉愛惜財物。常常將別的同學寫后丟棄的字紙揀來,在背面、在天地頭或邊角上練習書寫。有位同學送了一磁土紅給他,他就用來代替墨,練習寫字。不分寒暑,天天練寫,一直寫到手上起了老繭,仍不松懈。
在寺廟的日常生活中,心月總是為師友們想得多,夏天上殿時,天氣酷熱,殿內聚集百余人,大家穿著厚厚的袈裟念經,人人都大汗淋漓。他便用一柄大蒲扇,為上殿的師父們握扇,給殿里送來陣陣涼風,而自己卻累得汗流俠背,衣褲俱濕透了,他也在所不辭。每做一件善事,他便感到自己的善根在增長。以后,有其他學員也仿效他夏天上殿時為師父們煽風。而他堅持得最好,始終如一,從不懈怠。
心月的勤奮、好學,關心他人,很受佛學院師友們的稱贊、賞識。宗鏡老和尚、遍能教務主任等師長,常常在課堂上表揚夸贊他。而他總是難為情地低下頭,覺得自己的修行離佛陀的教誨還相距甚遠。心里暗暗地發愿,一定要更加修持謹嚴。
心月在佛學院里受到了高僧名人特殊的熏陶感染。教育啟迪,學習非常刻苦精進,各門課程都學得很好。很多課文、經典他都能流利背誦。《地藏經》《彌陀經》《大悲咒凡《楞嚴經》等,亦能熟記于心,細心領悟經義。
在佛學院短短兩年時間里,心月對佛學理論的理解進人了一個特殊的新層次,文化知識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思想境界有了更大的變化。他從開佛知見里,求得了清凈;從佛之知見里,明白了轉煩惱為菩提,像淘金一樣不斷洗塵,使本有佛性顯現;從示佛知見里依法修行、如實用功、開悟人生;從人佛知見里勤謹專修,遇光返照,成就智慧華果。明白了自身如此覺,眾生亦同然,始能通達自利利他。自覺覺他、自度度他、弘法利生,覺行圓滿的道理。
精誠所致、金石為開,佛光與心光密通冥應。就在心月人佛學院讀書期間,妙高法師這位高僧大德,又看中了心月。傳授給他神奇的強身之法,為心月一生戰勝各種艱難險阻,弘法不輟,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第三節 妙高師傳道
華巖寺是一座十方叢林,常有遠近僧人持戒碟來寺里掛單、修行。只要是學識淵博、深悟佛理、品行高尚的大德,也可以作寺廟的方丈。在心月人佛學院讀書一年之后,一位年近八旬卻精神要缺的高僧妙高法師,住進了華巖寺的僧客素。
妙高法師是個沉默寡言的老和尚。快八十歲了,但看上去神采奕奕,法像莊嚴,目光炯炯,舉止不俗。他時常獨自打坐誦經,很少與人交談。心月的師父際云和尚對妙高法師也十分敬重。妙高法師的衣著十分簡樸,他穿的僧袍已很舊了,疤上重疤,補了又補,但卻洗得干干凈凈。人們對他的來歷,知道得很少,只曉得這位老和尚是從湖南衡山來的,操一腔外省的口音。妙高法師在華巖寺住了兩年左右,就離寺遠游去了。
心月與妙高,是在一種特殊的契合里結緣的。自出家人寺以來,心月已經養成習慣,每天晚上夜深人靜時,一人悄悄到彌勒殿去拜佛求智慧,消業障,春夏秋冬,從不間斷。一天晚上,心月照例來到彌勒殿拜佛。摹然看見一個人影,正悄然無聲地在彌勒佛前徐徐行走,并不斷變換姿態,同時做著各種手勢。借助殿上方的那盞四四方方的長明燈射出的幽幽光線,心月看見那位默默行走的老人,正是妙高法師。他連忙上前去,對妙高法師叩頭行禮。
妙高法師并未說話,只對心月微微頷首,又徑自練他的神奇功夫。心月對長者行禮之后,獨自跪在彌勒佛前,虔誠地合十祈禱,誦念經文。自此以后,每晚夜深人靜時,心月與妙高法師,幾乎同時出現在彌勒殿,各自修行,練功。每次見面心月總要恭敬地向妙高法師跪拜行禮。而妙高法師,總不開口說話,只是微微點點頭而已。
時間一長,年輕的心月在懺悔誦經之后,不免要站立一旁,暗暗留心觀察妙高法師所練的功夫。初看那功夫也并無特別之處,不過是繞彌勒佛的四周無聲地行走。不過妙高法師行走的步態奇怪.所做各種手勢也很離奇。心月漸漸看出有些奇妙。妙在何處他卻不十分明白,但從不敢過問Z白天也不向任何人說起,只是留心地觀察,感到有一種神秘的激動而已。后來他才知道,妙高法師所練的這種功法叫“般舟行”。
這樣過了將近半年的光景。一天夜里,妙高法師練完功后突然開口向心月說話了。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妙高師輕聲問道。
心月連忙恭敬地回答:“法師,弟子心月。今年十九歲。”
“俗家姓什么?家里還有什么人?”
“弟子俗家姓李,叫李松益,父母親已病故了,弟子子然一身地無兄弟姐妹。”
“善哉!善哉!心月啊,我觀察你很長時間了,我見你慧根不淺,是可教之材。我想收你為弟子,你愿意嗎?”
心月想不到這位平日從不多言、德高望重的妙高法師竟然如此器重自己,愿收自己為徒,真是高興異常,連忙再次跪拜于地說道:“您老愿意收弟子為徒,弟子真是感到莫大的佛緣,我愿意,非常愿意。”說畢連連叩頭。
妙高法師說:“你現在身體還不夠強健,首先要把身體鍛煉好。我教你一些鍛煉身體的方法,以后才能更好地修行。”
“師父的話,弟子一定照辦。”
“以后,每天晚上你來,我先教你一些武術。”
“好的,謝謝師父。”
自此以后,每天深夜,心月都按時來到彌勒殿前。妙高法師便教他武術,教他各種拳法,以后又叫他作了一柄木劍、木刀,教給他太極劍、太極刀、太極拳等。心月十分用功地認真學習,長進很快。以后,妙高又教給他輕功,使得他的身體日益康健,身姿更加靈活輕盈。妙高法師對心月的傳授,都是在夜深人靜之后,無人知曉的情況下秘密進行的。妙高對心月說,他的這個門派規定,一代只傳授給一人,不可多傳。因此要他嚴守門規,不可向外人泄漏出去。心月謹遵師命,潛心學習。這樣口傳心授過了近一年的光景,心月的武術、輕功等技藝都學到相當的水平。妙高法師又將世代單傳,神秘的點穴、按摩、針灸。中草藥治病等絕技,毫無保留地教給了心月。空閑時間,心月便潛心揣摩師父所教的武術和醫術,并不在人前表露或夸耀,只在深夜才在妙高法師指點下練習。由于得到高人傳授,心月感到自己的生活更加充實,人生更富有意義。
就在這年秋天的一個晚上,在彌勒殿前,妙高法師教完心月最后一課之后,平靜地對心月說:“心月,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我把平生所學都教給你了。明天,我就要離開華巖寺到終南山中歸隱去了。你的慧根很深,將來會有所作為的。記住,按我師門的規矩,一代只傳一人,你將來只有到了最后的時刻,才可把你的所學,傳給你最信任的人。切記,切記廣
心月跪在師父面前,正不知說什么感激的話才好,連忙叩頭。當他起身時妙高法師已飄然而去了。次日清晨,心月趕到妙高法師所住的僧客稟為師父送行時,室內已空無一人。
心月從師父離去而難受的心緒中,慢慢領悟到妙高法師對他進行的最后一次身教……。
第四節 研究院深造
一天,心月去拜謁宗鏡法師。宗鏡法師十分喜愛和器重這位勤學而又有遠大抱負的青年弟子。在詳細地詢問了他的學習和生活情況以后,又關切地問他,愿不愿意到外地具有更高學術水平的佛學院去進一步深造。
心月聽了,喜出望外,當即向法師行禮致謝,表示愿去。過了不久,心月和鐘洪嗚等一道,懷里揣著宗鏡法師寫的推薦信,從華巖啟程,到內江圣水寺東方文教院學習深造。東方文教院是著名的愛國者、儒學家、教育家王恩洋先生創辦的。
王恩洋字化中,生于18gr年,四川南充集鳳場人,逝世于1964年,世壽67歲。1912年王恩洋進人民主革命家,中國民主同盟創始人張瀾先生倡辦的南充縣立中學學習。1919年進人北京大學哲學系學習,師從梁漱溪先生學習印度哲學。在北大學習期間,1920年2月為反對賣國賊袁世凱與日本簽訂喪辱國權的二十一條不平等條約,他參加北京高校Zop多學生舉行的示威游行,演講。北洋政府出動軍警鎮壓,抓去為首的43人,王恩洋亦在其內,被拘禁達3+$月。王恩洋當時是一位胸懷大志,充滿愛國熱情,富于正義感,不畏強暴的北大學生。
1922年經梁漱滇先生介紹,到南京金陵刻經處隨歐陽竟無先生學習佛法,主攻法相唯識。金陵刻經處開辦內學院后,又創辦法相大學,王恩洋任法相大學特科主任兼教授,主講法相唯識。
1927年王恩洋回到南充,創辦龜山書院,親自講學。南洋華僑黃聯科;因厭惡人生便產生了自殺念頭,后來讀了王恩洋的書,明白了人生的意義與真諦,打消了自殺的念頭。盡管他從未見過王恩洋,卻一生都十分敬重王恩洋先生。曾出巨資擴建龜山書院。20年如一日,鼎力支持先生辦學育人。1942年2月王恩洋于內江圣水寺創辦東方佛學院,后改名東方文教研究院。并出版《東方文教叢書》和《文教叢刊》雜志。這時,王恩洋學術著作也大批出版。東方文教研究學院的辦學經費來源,主要是由當時自貢的一位大財主羅被國組織的院董會出資。據說羅波園出生時,其母難產,痛苦欲絕,這時,一紅衣袈裟僧人,人室為其母治病,其母乃平安將其生下。羅波園長大成人,感法師恩德,故出巨資支持開辦傳授儒學、佛學的東方文教院。對此事,王恩洋先生有詩贊日:“多謝袈裟長者身,憑將福慧證前因。布施無住心無盡,法苑優游出世人。”
后來,因為軍閥強占了校舍。東方文教院于是搬遷到了成都羅家碾繼續辦學,學生們除僧侶外,還有不少是在家人。這是一所特殊的學院,它的學生中有的是其他大學的畢業生,來此進一步深造的,也有的是大、中、小學教師來讀書聽講的。
在成都的東方文教院,實行的是勤工儉學制度,學校在這兒有幾十畝水田。學生們除了上課學習外,還要參加種糧食的耕作勞動。栽秧、施肥、蔣秧、除草、收割、晾曬、搬運等,都由學生們自己動手去做,既生產了糧食,又得到了勞動鍛煉。這里的生活條件雖艱苦,但校風謹嚴,學校清一色的都是男生。
王恩洋先生辦學認真,對學員要求嚴格,生活上則是無微不至地關心、愛護學生。他自己的生活清苦、淡泊,對生活有困難的學生,則是從經濟上給予援助。他以身作則,身教言教并重。
學院教師的水平也很高,除了王恩洋先生親自教學外,還請了許多社會上有名望的佛學專家、教授來院講課、輔導。王恩洋院長所講的課程,對學員們的影響最大。他生平著述,內容豐富博大精深。主要著作有:《唯識通論》、《大乘起信論》、《成唯識義》、《佛學概論》、《佛學通釋》、《八識規矩頌釋論》、《二十唯識疏論入《世間論》、《老子學案》、《人生學》、《論語新疏》、《孟子新疏》、《教育改革論》、《人生哲學與佛學》、《孔子學案》、《五十自述》、《大學新疏》、《茍子學案》、《新人生哲學入《因明人正理論釋》、《儒學中興論》、《人生之路向及人物之類型》、《名學、邏輯與因明》、《周易之哲理》、《論詩經之藝術》、《論世界大戰與人類前途》、《論中國建設之道》、《大足石刻藝術與佛教》、《知識與文化評論人人王恩洋詩選》等等共400余萬字。
這些著述,為東方文教院的學生們提供了豐富的佛理知識。佛的甘露法雨澆灌和潤澤了學生心靈之花,同本有佛性相融合而結出智慧之果,純潔了學生心靈的這片凈土。1945年末,英國遠東非洲學院、大英博物館、牛津烊及美國國會圖書館,先后將恩洋先生所著:好子學案人《孟子學案》、《茍子學案》、《老子學案》、《說無垢稱經釋》、《金剛經釋論》、《心經通釋》、《大學論》、《新人生哲學》和東方文教研究院院刊《文教叢刊》各收一套珍藏。
東方文教院開設的課程有:佛學、儒學、歷史、文學。書法。心月都如饑似渴地學習、深究,領悟經典中的無量勝義。節假日里,心月哪兒都不去,一人靜靜地呆在學校里看書,做功課或參禪打坐,或練習武術做到了身體健康,學業精進。
心月就是在這樣的學校環境和精通佛理的王恩洋先生以及其他教授們的講解、輔導中深入了經藏,進人了佛的博大精深的智慧海。東方文教院幾年深造,為心月成就一代高僧大德奠定了厚實的佛學理論基礎和文化知識基礎。使心月在佛法的實修實證中,由文字般苦,進人觀照般苦和實相般若,從而明白了人生,徹悟了人生,領悟到了宇宙萬事萬物之間的諸多因果和緣起本心。深明佛法本是圓融無礙的道理。
心月在東方文教院深造期間,同王恩洋先生結下了永恒的不解之緣。1998年5月18日,重慶華宕寺舉辦了“紀念王恩洋先生誕辰101周年”活動,心月推心獻詞寄托他對王恩洋先生的崇敬與懷念之情。
《獻詞》云:
佛說因緣法,怕然化無生。禮失求諸野,唯有大覺尊。
悠悠天地遠,發愿報四恩。人生何為者,自宣破無明。
置年多頑鈍,頂禮入空門。負發圣水寺,贊見拜先生。
東方文教院,諄諄誨群英。緬學諸圣賢,燭照讀群經。
辛勤拯世運,不隨世俗榮。唯我王夫子,德教系一生。
聲譽傳巴蜀,教化起沉淪。東方文教院,現心業識清。
翰墨因緣在,舍妄為求真。百年渾一夢,春風化雨恩。
華巖酬素愿,凈行報先生。菩提路寬廣,定慧度迷津。
智德長相育,福慧寄師門。湖心留勝跡,化雨滿春城。
從這事理兼備,情深意長的獻詞里,足見心月對東方文教院這段學習生活的感慨之深,以及對王恩洋先生的崇高評價與追思感情之至切。
1948年秋,心月從成都東方文教院返回重慶華巖寺。方丈演義老和尚(第61屆方丈人見心月學成歸來,十分高興,便委任他作華巖佛學院學監兼教師。心月憑著他習斷成長起來的智慧和才能,以及他一貫的苦行精神,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把華巖佛學院的教務和寺務管理得秩序大然。從早到晚上殿、誦經,各種佛事活動以及課堂教學備課、參禪,各項事務,有條不紊。各項經費開支合理人目清楚。該當天做完做好的事,從不拖延到第二天去做他的身教與言教使佛學院的僧眾都心悅誠服地服從他的管理與教育。方丈、院長看在眼里,喜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