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景還是夢境?我蒙目站在楓橋上,那一聲聲響徹蒼穹的子夜鐘聲,就撞擊在我的心靈上,那么清純,那么悠邈!睜眼四眺,湛藍星空飛升著花團錦簇的焰火,五彩繽紛,燦爛奪目。姑蘇古城萬家燈火,層樓燈影讓我感知,這里是古今享譽遐邇的人間天堂!而與楓橋近在咫尺的寒山寺,火樹銀花,塔影婆娑,僧凡云集,中外矚目。而此時,最令人神往的是重一百零八噸的法華大梵鐘,一百零八響如滾雷如佛音的古鐘聲,一聲聲都讓我感奮,讓我神馳思飛……
學生時代喜歡讀唐詩,除了詩仙浪漫主義詩篇外,就愛誦吟李商隱、杜牧的律絕。張繼《楓橋夜泊》的意境,“夜半鐘聲”撩撥“愁眠”游子的情感絲縷,久久縈繞心際。加上詩人張繼又是我的同宗先賢,一首傳吟一千二百多年的七絕,是那么經久不泯,扣人心弦!幾十年來,我總懷想著有個機緣,能在楓橋,能在寒山寺,能在張繼夜泊吟誦地,親聆這不老詩章中傳出不老鐘聲!
說來可笑,我這個酷愛山水文史的人也是工作狂,努力工作,堅持寫作,追求出色業績,竟致吳越比鄰的天堂蘇州,到古稀之齡仍未踵趾!但事物也是多重性,這一半個世紀多的遷延,也讓我結識了出生在寒山腳下的“當代寒山”陳兵香,也見上了題聯“明巖寒山兩鐘應,天臺姑蘇一脈承”而昭示寒山文化淵源的學問高僧、寒山寺法主性空長老,還站在楓橋上,站在先賢張繼的銅像前,親聆這飽含幸福、滄桑的子夜鐘聲。
由性空長老創辦的佛教季刊《寒山寺》紀云:“寒山寺位于蘇州閶門外的楓橋,始建于梁天監年間(502—519),初名妙利普明塔院。唐貞觀年間,高僧寒山自天臺山來此住持,故以為名。”
在長達一千五百多年的歲月里,蘇州寒山寺與天臺山的淵源關系仿佛塵封無痕。一九八六年,天臺寒山文學社成立,社長陳兵香雖只小學文化,卻慧目禪心,癡迷寒山,成了“當代寒山”、“寒山魂”。并聯誼蘇州寒山寺,感動了大德長老性空大法師,手書一聯見贈:明巖寒山兩鐘應,天臺姑蘇一脈承。
好一個“天臺姑蘇一脈承”!令我感奮,令我自豪!我亦為莫逆之交兵香文兄撰寫《寒山魂》、《寒山戀》、《當代寒山》、《國際寒山熱源頭在天臺》、《天臺山與寒山子》等篇什,刊《人民日報》海外版等報刊。同時更細致品讀同宗先賢張繼于唐天寶十四年(755)寫下的千古傳頌的《楓橋夜泊》:
月落烏啼霜滿天,
江楓漁火對愁眠。
姑蘇城外寒山寺,
夜半鐘聲到客船。
詩與寺結緣,寺因鐘傳揚,詩韻鐘聲,千古絕唱。最為難得的是兵香文兄告知我寒山寺要舉辦文化論壇,主題為“和合人間和諧社會”。于是我將和合文化源頭在天臺山與和合文化促社會穩定、家庭和諧的社會實踐寫成論文寄去,受邀參加第二屆寒山寺文化論壇。天臺原為宗族械斗最為慘烈的受害地,《慘霧》寫的械斗,成為許杰成名作品,“水溪事件”“蒼山事件”曾驚動中央。我受和合文化影響,參與立天臺第一塊友誼碑,上龐、八角亭過去械斗村,今天締結友誼村,并應約為之撰友誼碑碑文,影響深遠。我的家庭在改革開放三十年,圓了三代大學夢,全家和諧幸福,評上了“改革開放三十年臺州市三十戶幸福人家”。這些實踐體會,受到論壇專家學者的好評。二○○八年的最后一天,我目睹寒山寺大鐘大碑圓成典禮,張繼楓橋詩碑高達十五點九米,重達三百八十八噸,堪稱“中華第一詩碑”。而高達八點五八八米,重一百零八噸的“天下第一佛鐘”,更是盛世鑄鐘,吉祥傳聲,國運興隆。
帶著滄桑,帶著幸福,我站在古城楓橋上,聆聽第三十屆寒山寺除夕聽鐘聲活動的鐘聲,更感到鐘聲的轟隆悠遠,又那么親切祥和!“夜半鐘聲”連綿傳承還越敲越響,響過吳越山水,神州大地,響過大洋彼岸,五洲寰宇!從一九七九年開始舉辦的寒山寺除夕聽鐘聲活動成了一張中華文化的金名片。今我有緣站在楓橋,站在先賢詩人旁,聆聽法華大梵鐘的轟隆清音!每一下“嗡”的鐘聲傳來,都讓我心頭一振,讓我周身熱涌,深感幸福。我家祖輩文盲,父親只上過三年私塾,我沐浴著新中國的陽光,從舊社會苦陷失學淵窟中跳出跨入學校大門。從農民之家到博士之家,成為中國改革開放三十年農民文化提高的代表。倏然間一閃念,我與寒山文化一往情深,如生長寒山腳下的“當代寒山”陳兵香一般結緣寒山,原來我的母親也來自寒石山下,我從小就在母親講著“寒山老佛”的故事中進入夢鄉。
“嗡!”又是子夜鐘聲,那么親切,那么熟悉,仿佛是先賢的勉勵,抑又是母親的叮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