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僧,即僧人畫家。佛畫,指以佛教內容為題材的繪畫。這兩者既涉及佛教,又涉及繪畫,所以也屬于“佛教與繪畫”的論述范圍。 在中國繪畫的歷史上,曾涌現出不少著名的僧人畫家,如:善導、貫休、巨然、法常、惠崇、朱耷、石濤等。下面就重點介紹幾個:
貫休,五代前蜀畫僧。俗姓姜,字德隱,婺州(今浙江蘭溪)人,7歲出家,能詩、善書、妙畫。唐天福年間(937—943)人蜀地,居蜀中龍華精舍。蜀主王建深愛其才,賜“禪月大師”號。有“十六羅漢圖”和《禪月集》傳世。
貫休著稱佛教史的是他的“十六羅漢”畫。羅漢的全稱是“阿羅漢”,《大智度論》卷三曰:“阿羅名賊,漢名破,一切煩惱破,是名阿羅漢。復次,阿羅漢一切漏盡,故應得一切世間諸天人供養。復次,阿名不,羅漢名生,后世中更不生,是名阿羅漢。”《法住記》說,以賓頭盧尊者為始的十六大羅漢是受佛之敕,永住人世,濟度眾生者,并有名字、住處等。
因羅漢奉釋迦之命,常住世間,濟度眾生,因此,人們對他們有親近感,成為民間普遍信仰對象之一。歷代畫家也都喜歡以羅漢為題材作畫,最著名的是貫休的“十六羅漢圖”。貫休的羅漢圖與眾不同,畫史稱“胡貌梵像,曲盡其態”,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這些羅漢形象,龐眉大眼垛碩鼻隆,有的倚松石,有的坐山水。用筆遒勁,線條緊密,面呈黑色,以墨為皴,黑顏之中,其唇紅潤,衣襟敷濃重青綠之色,與全體之墨色相呼應。山石為黑褐二色,并點青綠之苔,線條用鐵線描法。因貫休羅漢圖盛名,后人添加兩幅,假托貫休真跡,為“十八羅漢圖”,宋代蘇東坡不辨,以十八羅漢而為之作贊。
因為貫休的“十六羅漢”像形貌奇特,筆法獨具,所以,對他的繪畫就有了種種說法,郭若虛說貫休畫羅漢,是“入定觀羅漢真容后寫之”。
中唐之后,悅禪之風在文人士大夫中盛行,坐禪入定成為普遍的一種修養方式。如王維“退朝之后,焚香獨坐,以禪誦為事”。白居易晚年隱居龍門香山寺,號香山居士,也信佛參禪。他還說;“第一莫若禪,第二無如醉。禪能泯人我。”文人士大夫把參禪與作畫相提并論,認為兩者的心理境界是相通的。所以郭若虛在《圖畫見聞志》中說:“嘗睹所畫水墨羅漢,云是休公入定觀羅漢真容后寫之,故悉是梵相,形骨古怪。”可見,參禪入定可以進人藝術創作所必須的心醉神迷的內心體驗。惟有在這種內心體驗中,才能達到萬物齊一、物我泯滅,思想意志自由馳騁,充分抒發自我情感,這便是藝術家常說的“靈感”。參禪入定,可以使人進人解脫狀態,“寂然凝慮,思接千載,視通萬里”。在這種狀態下,時空消失,內心澄澈空靈,能以瞬間游遍萬里山河,長空皓月。只有內心澄澈如洗,才有筆下生氣,神韻自至。
如何引發參禪入定時的心理狀態,激發藝術創作靈感,這是歷代文人苦苦尋求的東西。有的人用飲酒來激發創作靈感,白居易把酒醉與入定同等看待;李白有“斗酒詩百篇”之說。另一些人把“夢”作為引發創作靈感。《野人閑話》說貫休的“十六羅漢圖”是應夢之作:“唐沙門貫休……因縱筆畫羅漢一十六身……與他人畫不同。或日夢中所睹,覺后圖之,謂之應夢羅漢。”
巨然(鐘陵僧),也是非常有名的五代畫僧。南唐時,曾工山水畫,后居京師開寶寺,從師董源。《圣朝名畫錄》云巨然山水畫“古峰峭拔,宛立風骨,又于林麓間多用卵石,松柏草竹,交相掩映,旁分小徑,遠至幽墅,于野逸之景甚備。”
惠崇,為北宋著名畫僧。他能詩善畫,其詩與贊寧、圓悟等人齊名,稱為宋初“九僧”。《圖畫見聞志》稱他“善為寒汀遠渚、瀟灑虛曠之象,人所難到也。”沈括的《圖畫歌》稱“小景惠崇煙漠漠”。蘇東坡有《惠崇春江曉景二首》,一為“詠鴨戲圖”,一為“詠歸雁圖”。后人常引的“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便出于“詠鴨戲圖”。
此外,僧居寧、僧傳古、僧楚安等,也都是頗有成就的著名畫僧。
清初,畫壇上有著名的“四僧”,即弘仁、石溪、八大山人和石濤。
弘仁,安徽歙縣人,姓江名舫。早年抗清,失敗后投奔南明。南明亡,入武夷山,逃禪皈依古航禪師,法號弘仁。后返回故里歙縣,居縣西郊太平興國寺和五明寺,或長日靜坐空潭,或月夜孤嘯危岫,或掛瓢曳杖,茫鞋羈旅。
弘仁繪畫學倪云林,卻表現出不同于前人的峻逸、寧靜和沉穩、幽僻的風格。從他的“黃海松石圖”和“黃山蟠龍圖”都可以看出他的這種風格。
石溪,抗清失敗后,隱避常德桃花源,在桃花源中“枕石漱水,或在山巒(左山+右獻)猿臥蛇委;或以血代飲,或以溺暖足,或藉草豖欄,或避雨虎穴。后來落發為僧,云游各地。髡殘是他出家后的名號。34歲時(順治十一年)定居南京,住大報恩寺,后移居幽棲寺,直至圓寂。《桐陰論畫》說石溪的畫“沉著痛快,以謹嚴勝”。他的同鄉好友程正揆,說石溪的畫“深得元人大家之旨,生辣幽雅,直逼古風”。
朱耷,是朱元璋第十六子寧獻王朱權的后裔,明王朝滅亡,他才19歲,從此裝啞扮傻。23歲那年,朱耷在奉新山出家,法名傳綮。后棄僧還俗,號八大山人。朱耷患有癲狂癥,常常不由自主地痛哭與狂笑。朱耷的“憤慨悲歌,憂憤于世”,寄情于大寫意的花鳥畫中。他的畫,常常是魚翻怪眼,鳥睜怒目,白眼向人。鄭燮題他的作品:“橫涂豎抹千千幅,墨滴無多淚滴多”是很確切的。他畫的山水,也多取荒寒蕭疏之景,表現出逃禪出世的人生觀。
石濤,為明靖江王的后代,為逃避明王朝內部最后的權力之爭,大約七歲便出家當了和尚。康熙元年(1662),石濤與其師兄喝濤云游江浙至松江,拜昆山泗州塔院的禪林高僧旅庵本月為師,旅庵是天童主持道忞的法嗣。順治十六年,道忞奉詔北上為順治皇帝說法,旅庵隨師一同進京。旅庵出京后,奉旨入善果寺。所以石濤刻有一方印章,上書“善果月之子,天童忞之孫原濟之章”,并在“十六阿羅應真圖”等畫上落過此款。石濤離開松江后,來到安徽宣城,先后掛錫于敬亭山廣教寺、金露庵。閑云庵等,歷時15年。其間,他遍游黃山,創作了大量的作品,好友湯燕生為其“黃山圖”題詩:“禪伯標新雙目空,通天狂筆豁塵蒙。張圖累月渾相戀,戴筆閑行羨此翁。”石濤“豁蒙塵”的“狂筆”應是明中葉狂樣遺風的反映。康熙十九年(1680)夏,石濤離開宣城,來到南京,寄居長干寺一枝閣。
石濤除了畫傳世,還有《畫語錄》畫論震響畫史。《畫語錄》共十八章,“一畫”論是其核心思想。一畫論并非是繪畫的具體技法理論,而是一個哲學本體論命題。石濤把“一畫”視為宇宙萬物的根本法則,也視為繪畫的根本法則。
石濤晚年出佛入道,“蓄發為黃冠”。究其原因,主要是石濤對當時禪林內部的宗派門戶之爭不滿,使他對佛門失去了信心而轉向道教。
佛畫,題材極為廣泛,觀世音恐怕是古今畫家筆下最喜歡的題材了。觀音畫,從古到今,以各種形式出現,諸如壁畫、幀畫、版畫、文人畫、民俗畫等。宣揚觀音神力的畫面,今存敦煌莫高窟四十多幅隋唐“法華經變”的壁畫中,就有犯人臨刑前念觀世音名號而刀杖節節自斷的場面。
唐代,以觀音的幀畫很流行,許多畫家,精于此畫。幀畫一般畫在單絹上,有的還加以襯布、掛帶。畫上除了觀音形象,還有誓愿文及年月日。幀畫的優點,可以懸掛,便于移動,以繪畫代塑像,輕而方便。有的掛在壁上,有的掛在架上,以作供奉之用。
五代以后,佛教版畫特別發達。當時敦煌地方官曹元忠下令開版印制佛教畫,印制的佛像,圖樣非常復雜精美,今天從敦煌的文物中還能見到,其中“毗沙門天像”、“救苦觀音”像等。吳越王錢俶也曾下令開版印制佛教版畫,其中印制比較精美的是“十二面觀音”像。
宋代,禪宗極盛,受禪宗“呵佛罵祖”之風影響,昔時供禮拜諸尊圖像漸廢,致使佛家不再專為禮佛去作佛畫,而是以戲墨玩賞的心態來描述佛教人物畫。他們以疏簡明快的筆法,以淡雅水墨渲染,隨心所欲地創作。法常的“白衣觀音”是該時有代表性的作品(現藏于日本京都大德寺)。法常禪師筆下的這幅觀音,通體素樸白衣,如農家婦女一般正襟危坐于臨水的山崖蒲團上,以荒涼的山野為背景。觀音表情鎮靜、端莊,神閉意定,仿佛帶著幾絲淡淡的哀思。觀音的一旁端放著插有柳枝的凈瓶,腳下水不動,四周風不吹,似乎只有觀音的輕微呼吸聲隱隱可聞。這正體現了《壇經》所說的:“一時端坐,但無動無靜,無生無滅,無去無來,無是無非,無住無往,坦然寂靜,即是大道。”
在禪宗之風的影響下,唐末五代開始流行“禪僧頂相畫”,此風宋代大盛。五代至宋元,不少日本僧人來中國請益訪學,回國時都要請人畫一幅頂相畫,請中國名僧在畫上寫頂相贊,回去珍藏;或帶師父的頂相畫回去珍藏,已成為一種時尚。(信息來源:南海海上觀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