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如果我們說夢本身沒有基礎,神祗有基礎嗎? 仁波切:你仍然是想以邏輯方式來了解夢。但夢就像泡沫一般,隨起隨滅。影像本身沒有種子。首先,你做夢,所以你有經驗。但經驗又是從那里來的呢?當它消失時,它又是消失到那里去呢?昨晚的夢,現在在那里?夢就像泡沫一般。一切都是不分離的。通常我們相信:清醒的現實是“真實”的,做夢時的現實是“不真實的”。但整個結論是:白天和晚上全都是夢。那就是神祗——任何事物——都是我們投射的一部份。你可以個別分析做夢和做夢者,但就絕對的意義而言,它們都是同一個夢的一部份。 問:你建議用什么技巧來促進我們在做夢的覺察力? 仁波切:有一個最強有力的方法是經常地想:這是一個夢。完全要相信這一個觀點——行動者本身是一個夢。然后,覺察力就可以開放而完全地發展了。一旦你確信這是一個夢,而我們都在夢中,你的所有概念就會褪失了。夢不是壞的或不真實的。發生的是:你的人際關系變得比較令人滿意了。大多數人類問題都是由我執所產生。我們建立起各種概念,并把我們限制在框框里面:這是真實的,那是不真實的。你沒有逃避的途徑,你失去了彈性。 問:就我們在西方所了解的,意識顯然并不須要“能量”。 仁波切:我認為,我們的父親、我們的母親是意識,而非能量。能量和時空有關,但意識不一定就受限于時空。這是一個非常復雜的主題,但似乎西方科學有關質、能、時、空的觀念非常接近佛教的化身、報身和法身。關于這一點,我們須要再做更多的探討。 問:是否有什么最高的價值是在夢之外,而且是可以和夢相對照的?我心里想到的是空性。 仁波切:人之所以會做夢,是因為空性。 問:你的意思是一切經驗都是夢,也就是說,它是沒有實質的,只因為基本價值是空,是超越一切類別? 仁波切:我們都“是”在空性之中。你也許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分辨:佛教有基礎、道和目標或果。如果你問一位佛教徒存在是什么?世界是什么?首先他會說:無我、無常、虛幻。但最后他會說:這是空性。因此,目標或開悟就是“體悟”空性。首先,我們須要努力去了解理論和邏輯,卻概念化和指示這個樣子、那個樣子——你不能夠這個樣子思考,你不能夠那個樣子思考——一直到你最后放棄你一切的概念為止。在對立心完全覺察它的人為性質以前,你是無法充份體證空性的。體證開悟的方法有很多,但夢是最適合的一種,因為它是最為人所以接受的。 譬如,如果我們采用一種修行方法,白天我們仍然會有某些挫折的情境,如沮喪、痛苦、不滿意或情緒消沉。你可以透過你的覺察力來改變這種現象。在晚上,你可以在夢中變得了了分明,開始發展出清新的洞察力、信心和力量,并且延伸到白天,影響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夢本身可以做為你的老師。 問:為了某種原因,一想到一切都是夢,就會使我害怕。 仁波切:那是因為我們非常認真地涉入我們人類的問題。我們有這么多的責任、義務和復雜情境,讓我們一點選擇、一點自由也沒有。生命包括許多痛苦的經驗。但一旦你悟證到一切都是夢,這些事物就不再這么嚴肅、這么固定、這么不可改變了。心理害怕是來自恐懼開放。恐懼自我的最好朋友。當自我受到威脅時,恐懼讓自我活下去。如果恐懼被克服了,自我就沒有投射。但自我只存在于我們的腦中,而不是存在于我們的心中。世界是夢這一個事實不需要使你害怕。它是一個夢。只要接受它是夢,放松下來就可以了。讓你的禪定變得非常舒服,否則你也許會變得非常僵硬。事實上,在佛經里面,曾列舉了八個不同的比喻。夢就像回聲、迷景、幻影。法稱在他的某幾部論中,也討論到寤夢瑜伽,此外,龍樹、那諾巴,尤其是龍欽巴,也曾深入探討這個主題。他們說,我們所思考、所有看到的世界,只是我們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和描述而已。因為我們都已經完全僵化在自己的成見上,所以很難接受這種觀點。如果你想了解這種寤夢瑜伽,就請研究中觀和唯識,并從邏輯、哲學和心理學的角度來檢查你的生命吧!你越檢查和考驗這些事情,它們對你的了解就越有貢獻。但光靠文字并無法把這些觀念解釋清楚。你一旦了解這一層,你就須薰修和“變成”和那種了解。夢是你之所以為你的一切,夢是你所做的一切。除了夢之處,別無余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