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智明
永嘉大師再度走到我們中間來,走回了家鄉的故土。我們曾經思念遙遠的形象,感動于他的道行;如今因著反復的參叩,漸漸化歸為自心的禪意,夢醒時分,自他不二。
科學技術的求真與人文學科的求善,促成了現實人生的不斷發展,然而,禪的智慧卻是融合了真善,又超出了真善,以不二的道悟,形成一念的圓機。所以禪是求妙的。
因為:禪是在否定一切中顯發智慧;
禪又是在肯定真性中承當本來;
然而,一個真正悟入禪的人,既不否定,也不肯定,因為無人無法,非真非妄。
永嘉大師在我們的紀念中走來,懷著對古德的崇敬和對禪心的思考,我們會發現每個人的心中即是永嘉大師,萬法由心而顯,萬物又由心而造。所以借鑒禪案、觀照性理的心智,不必向外求索;當下返歸,脫體現成。于是,一個沒有高揚自我的人,無須大師的標榜;一個歸家穩坐的人,不言回家的艱辛。
大師在哪里?我們不說他是溫州的第一高僧;不說他是禪宗、臺宗的大成就者;不說他是唐代佛教史上的著名人物。我們應以禪的不言之言,去體悟空有不二的中道,去超越宗教俗化與宗教文化之間的背離,去發揮即真而俗的妙用。如此,大師即在無師無得中躍然活現。
何謂是永嘉禪?
它是在永嘉這一塊神奇的土地上開花結果的一個禪支;
它是臺、禪不二,圓融微妙,簡約直行的禪法;
它是頓漸并施,自他兼利,含融廣大的禪行
它是不立宗派,超越藩蘺,無為無著的禪道。
因此,永嘉禪是佛家哲學圓融圓滿的一個體系,是禪心理的悟證達到頂峰時的化境,是參研佛道契入涅磐的終極歸趣!
我們知道:禪的智慧是在打破一切知識執著后的一種真實體現,是人類心靈世界在歷涉一切真理后的一種頓悟,是一切宗教經驗到達極致時的化歸,是自我在完全釋離后的空靈正知,是透脫塵累束縛后的自在生活。
永嘉禪給我們提供了禪修與禪悟的途徑,過來人的路與應該走過去的人同時出現在一個點上,那是因心與果覺統一的圓點。
禪是無性的。非宗教性,非哲學性,它透明而空寂,平常而真實。它沒有名字與境相,相機提示的機用只是應緣的方便。
如舉起手中的杯——
世俗的杯是隨流俗而取著的;
外道的杯是為心外的藥而調制的;
二乘的杯只是一個不再裝東西的空杯;
菩薩以自己的杯做模型不斷去制造更多的杯,
佛以完成的功業而歸于涅磐圓滿法界的大杯,
唯有禪悟的心中不再是杯非杯——根本沒有!
禪又是共性的。來自于靈知妙悟的智慧,是一切眾生所共有,因此,禪的學修弘揚是以人為本而展開的。紀念大師,思維禪義,回應人生,服務現實,便是我們的真正動因。
禪以共性的普遍意義,可以給歷史以光輝,給哲學以深邃,給科學以啟迪,給文學以升華,給道德以真善,給宗教以虔誠。于是研究與創作有了靈感的空間;煩惱與痛苦有了解脫的慰藉;藝術與生活有了妙嚴的流動;生理與心理有了絕對的平衡。
由此,禪坐可以安頓生命,禪思可以馳騁天地,禪悟可以頓超萬有,禪行可以創新世界,禪道可以恒住真實。
當共性入于無性,無性顯示共性時,禪的心靈就能開拓無限的風光。
永嘉證道歌是一曲贊揚禪道精神的最奇妙的歌,它一開頭就說:
“君不見,絕學無為閑道人,不斷妄想不求真。”
——做得自心的君王時,才能以不見而見于萬法。
——只有絕學了塵的人,才能以真智而行無為,閑靜一切。不斷妄想的人,真已經出現,真出現時,根本無可見。
于是你從這里趨入,也就是大師從這里走來,禪悟的心,在法爾的實相里映現妙智的光,于自顯的境界中,永嘉的禪也已不再稱為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