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說,業(yè)有三報,一曰現(xiàn)報,二曰生報,三曰后報。現(xiàn)報者,善惡始于此身,即此身受。生報者,來生便受。后報者,或經(jīng)二生、三生、百生、千生,然后乃受。
受之無主,必由于心。心無定司,感事而應。應有遲速,故報有先后。先后雖異,咸隨所遇而為對。對有強弱,故輕重不同。斯乃自然之賞罰,三報之略也。非夫通才達識,入要之明,罕得其門。降茲已還,或有始涉大方,以先悟為蓍龜。博綜內(nèi)籍,反三隅於未聞。師友仁匠,習以移性者,差可得而言。請試論之。
夫善惡之興,由其有漸,漸以之極,則有九品之論,凡在九品,非其現(xiàn)報之所攝,然則現(xiàn)報絕夫常類,可知。類非九品,則非三報之所攝。何者,若利害交于目前,而頓相傾奪,神機自運,不待慮而發(fā)。發(fā)不待慮,則報不旋踵而應。此現(xiàn)報之一隅,絕夫九品者也。
又三業(yè)殊體,自同有定報。定則時來必受,非祈禱之所移,智力之所免也。將推而極之,則義深數(shù)廣,不可詳究。故略而言之,想?yún)逊鸾陶撸幸缘弥?/FONT>
世或有積善而殃集,或有兇邪而致慶,此皆現(xiàn)業(yè)未就,而前行始應。故曰禎祥遇禍,妖孽見福,疑似之嫌,于是乎在。何以謂之然。
或有欲醫(yī)主救時,道濟生民,擬步高跡,志在立功,而大業(yè)中傾,天殃頓集。或有棲遲衡門,無悶于世,以安步為輿,優(yōu)游卒歲。而時來無妄,運非所遇,世道交淪,乖其閑習。或有名冠四科,道在入室,全愛體仁,慕上善以進德。若斯人也,含沖和而納疾,履信順而夭年,比皆立功立德之舛變,疑嫌之所以生也。
大義既明,宜尋其對。對各有本,待感而發(fā)。逆順雖殊,其揆一耳。何者,倚伏之契,定于在昔,冥符告命,潛相迥換。故令禍福之氣,交謝于六府,善惡之報,舛互而兩行。是使事應之際,愚智同惑,胃積善之無慶,積惡之我殃。感神明而悲所遇,慨天殃之于善人。咸為名教之書,無宗于上。遂使大道翳于小成,以正言為善誘。應心求實,必至理之無此。
原其所由,由世典以一生為限,不明其外。其外未明,故尋理者,自畢于視聽之內(nèi)。此先王即民心而通其分,以耳目為關(guān)鍵者也。如令合內(nèi)外之道,以求弘教之情,則知理會之必同,不惑眾途而駭其異。其能覽一報以觀窮通之分,則尼父之不答,仲由,顏冉,對圣匠而如愚,皆可知矣。
亦有緣起。而緣生法,雖預入諦之明,而遺愛未忘,猶以三報以華苑,或躍而未離于淵者也。推此以觀,則知有方外之賓,服膺少法,洗心玄門,一詣之感,超登上位。如斯倫匹,宿殃雖積,功不在治,理自安消,非三報之所及。因茲而言,像經(jīng)所以越中教,絕九流者,豈不以疏神達要,陶鑄靈府,窮源盡化,鏡萬象于無象者哉。
今譯
佛經(jīng)《阿毗曇心論》說,業(yè)(人的造作)有三種報應。一稱現(xiàn)報,二稱生報,三稱后報。現(xiàn)報是現(xiàn)身作善作惡,現(xiàn)身就得善報惡報。生報是來生受報應。后報是在二生、三生、百生、千生以后終受報應。
受報應時已沒有了現(xiàn)身,人是通過心來受報應的。心沒有固定的掌管者,它是隨事物而所感應的。感應有遲有速,所以報應也有先有后。先后中有差別,但報應都與所作之事相對應。對應有強有弱,所以福報禍報也有輕有重,這乃是自然的賞罰、三報的大致內(nèi)容。非博學通識、有把握關(guān)鍵之智慧者難以找到門徑。話主回來,或者有人初步領(lǐng)會到天地大法則,能夠先懂得吉兇如同占卜一樣準確,博覽并綜合各種佛教典籍,舉一反三去說明過去未聞之事。以仁者為師友,通過學習而修正人性,方可以得到三報的要領(lǐng)。我嘗試著作一論證:
善惡的興起,是逐漸積累的。積累達到極點的,就產(chǎn)生了凈土九品的區(qū)別。所有九品的區(qū)別,不是今生善惡的報應,而是前生所作善惡的報應。可知現(xiàn)報絕對不是通常可以實現(xiàn)的。不屬于九品者,就不在三報的范圍之內(nèi)。什么原因?假如利害就發(fā)生在眼前的,馬上就開始做傾軋爭奪,自恃自謀,是不加考慮就會發(fā)生的。行為不是深思熟慮而作,故不待轉(zhuǎn)動腳跟的時間,報應就來了。這是現(xiàn)報的一個方面,只會發(fā)生在現(xiàn)事,對于凈土世界的九品,是與現(xiàn)報無關(guān)的。
又三業(yè)(身、口、意)性質(zhì)不同,各自有定報。這種定報是時來必報,決不是祈禱能轉(zhuǎn)移,主觀努力所能避免的。推而廣之,極而言之,則報應之事含義深遠,不可詳究,只能略而言之。這對于有意參佛者,不定期是會有收獲的。
世上有人一生積善而終獲取殃災的,也有人一生兇邪而終致福慶的。這都是他們前世行為所得報應,今世作業(yè)還沒有到報應的時候。所以說禎祥遇禍,妖孽見福,對報應之懷疑,于是乎產(chǎn)生了。怎么說明這個道理呢?
有人匡助明主,圖救時勢,道濟民眾,追隨高尚之人,志在建立功業(yè)。然而事業(yè)心卻中途失敗,災禍與不幸伴隨著他。有人悠然生活在簡陋的房屋之中,無憂于世事。他以步代車,優(yōu)游自樂地度過歲月。他從未胡亂妄為,然而命運卻不理想。遇到人世與天道交相淪喪的狀況,他不得不離棄自己悠閑的生活習慣。有人在德行、言語、政事、文字四方面都名列前茅,學問之道步步加深,全心向愛,體會仁義,追慕至善,以增進道德。象這樣的人,含沖和之氣卻得了重病;守信用、心順和卻早死。以上都是立功立德向善,卻遭受到錯亂之變,所以對報因的懷疑就這樣產(chǎn)生了。
三報的大義既然明了,就要善于尋打到應之處,對應之處各有其本,待感應而后發(fā)生。發(fā)生的報應有逆有順,表面上不同,但道理是相同的。為什么呢?今世的禍福報應,是在前世就確定了的,這是暗中的應驗,冥冥之中的輪回。所以禍福之氣,交相代謝于六道輪回之中。善惡的報應,有時交錯而截然不同,就這使事物發(fā)生報應的時刻,令愚蠢和明智的人都發(fā)生因惑。他們說積善之人無福慶,積惡之人無宵殃。感嘆神明而悲所際遇,憤慨上天降災殃于行善之人。還說儒家名教之書上,沒有三報的根據(jù)。他們說,大道隱蔽在小成之中,要以報應論作為教人行善的手段。然而感應于心,求證于實,在儒家至理之中,沒有這種理論。
追究以上這種看法的理由,在于世俗的典籍只限于今生而論,不明今生以外的來世。今生以外的來世不明,故追求至理者僅限于耳目視聽之內(nèi)。先王不離民心而通達其職責,也是以耳目感覺為界限的。如果合佛、儒、道諸家之道,以求弘揚佛教的精神,就會知道彼此之間的精神實質(zhì)是相同的,就不會迷惑于眾多途徑而驚駭它們之間的差異。如果能觀三報,通達一切奧妙,則孔子不回答子路提出的鬼神生死問題,顏回對孔子的教導“不違、愚蠢”,就都可以理解了。
又有緣起之說,因緣生法界萬象。雖然進入進法四諦的智慧,但對于儒家之仁愛學說未忘。三報這樣的理論也是如此,雖然屬于因緣學說,但也沒有離開儒家的學說。由此推之,則知有方外之佛祖,崇拜妙法,洗心而入玄門,感應而深造詣,超然而踞于輪回之上。達到這樣的境界,即使禍殃積取,不必去理會,自然消滅,已超出了三世報應的范圍。因此而言,佛教之所以能超越名教、九流,正由于它通達心神,陶冶靈魂,窮源盡化,以因緣之法統(tǒng)攝萬象之事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