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宗教發展與分布上,佛教無疑是屬于東方的宗教。盡管佛教教義所描述的西方極樂世界并不存在,但它卻給東方眾生虛構了來世必定有一個美好的歸宿地。因此,佛教成為東方眾多民族世世代代的精神家園,支撐著苦難中的人們在經歷塵世痛苦時,就像在冰寒中“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樣,唯一能隱隱感覺到心靈中還有一道溫馨霞光,讓這些苦難的眾生相信在今世的苦難背后,還有一個美妙的來世在等待著自己。因此,佛教在人類自身精神世界的演化中,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但是,釋迦牟尼所創建的佛教很快從古印度的發祥地衰落了,而佛教東漸的奇跡出現了。它進入中華大地而繁盛,并且以中華神州為據點,繼續渡海東漸或南移,落地生根于日本與東南亞各國,進而興盛于亞洲,成為人類的四 大宗教之一。不過,佛教誕生于東方,也繁盛于東方,對西方世界的人們似乎一直都沒有多大影響。
然而,當世界進入到21世紀的今天,人們卻驚訝地發現,佛教在法國的民眾中受到越來越多的親徠。特別是近年來的發展趨勢,讓這個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民眾信仰天主教的國度里,竟然有近十分之一的法國人開始親近佛教或者信仰佛教,甚至皈依佛教。在此,讓我們看一看法國有關社會調查機構公布的數據——
法新社是這樣報道佛教在法國存在與發展的事實的:佛教,特別是佛教倡導的精神價值和非暴力價值,在法國吸引越來越多的支持者,估計人數達幾百萬。法國佛教聯盟稱,法國有77萬皈依的佛教徒。巴黎歐洲佛教大學副校長讓-保爾·里布則在研究佛教在法國的狀況后指出:“法國的佛教徒在全國90個省中有近250個團體在不同旗幟下,比較經常地聚會。此外還要加上實行默禱或隱修的不同團體。”因此,法國著名社會學家弗雷德里克·勒努瓦更進一步指出:雖然信仰佛教的法國人人數有限,佛教的同情者卻有數百萬。根據他的測算結果,法國的佛教徒已經達到了500萬之眾。
這個數字應該讓釋迦牟尼佛感到欣慰!因為在法國6000萬民眾中,信仰佛教的人達到500萬之多,沒有刻意的宗教變革與信徒爭奪,只有民眾的自由選擇,東方的釋佛不讓西方的上帝,顯示了信仰的自由與民主。
這在生存競爭日趨激烈,人們的生存壓力越來越大的今天,佛教因其教義以“性空”為核心的“四大皆空”佛理,具有讓人們從煩惱的塵俗世事中超脫出來的心境,更有“我心即佛”的自由與自在,勝過了天主教徒名目繁多的戒律形式,這就為現代人尋求心靈的散淡與靜美境界提供了選擇前提。因為佛教不要求任何“制度性”聚會:禮拜天沒有彌撒,也沒有一天五次的祈禱,更沒有固定日期的齋戒。一個人成為佛教徒的行動是“遁世”,但遁世不需要每天強制性的行動,只要有“我心即佛”或者“佛祖心中座”的意念,只要簡單而虔誠的信仰上的認同就行。這樣,佛教的自修與法國人的自由便達成了心靈的默契。被民眾不自覺地西化了的佛教教義,以及佛教讓人從煩惱的現實中超脫出來,沉入“自性”為本的空靈世界,似乎更適合處于當前經濟衰退,民生艱難,不滿現實的法國民眾的心理。
法國就業研究中心在今年對11000個市鎮進行了調查,并且分地區作出總結。他們的報告指出,在法國人口最為密集的巴黎市,恰恰是重新就業條件最差的地方,盡管就業者的比例是最高的,但失業者的學歷也是比較高的。尤其讓巴黎失業者感到頹喪的是,他們的失業時間一般在12到15個月,與法國最邊遠落后的兩個省份的情況相仿。盡管在法國的失業者在一定的失業時間內可以享受到待遇不算差的失業金(每月1000多歐元),但法國人過慣了經濟發達國家的生活,陡然間失去了比較豐厚的工資來源,再加上物價不斷上漲,那生活當然就顯得貧窮拮據而難以為生了。因此,失業者萌生的只有對法國社會的極大不滿。
前不久,法新社援引法國郵政和電信行業勞工總聯合會的消息披露,自今年5月份以來,法國電信公司已有6名員工自殺。工會認為,上述自殺行為有些發生在工作場所,至少部分原因是由于不斷的企業重整措施,領導層不斷對員工施壓令人喘不過氣來,從而導致大量員工因為難以忍受工作重負或環境惡化而離職,進入失業狀態。
另外,根據法國國家統計和經濟研究所《經濟和統計》雜志公布的一項調查報告的內容顯示:現在正處于生活負擔最沉重的60年代出生的法國人來說,他們的社會地位(包括經濟實力)無法超越父輩的比例,已經遠遠超過前幾代人。這些法國的“60后”的矛盾處境,是他們的社會機動性(即社會地位的改變)的總體趨勢越來越差。社會機動性前景的惡化是各個社會層次家庭子女的普遍問題。對于出生貧民家庭的孩子來說,走上坡路的更少;但是對于出生較為富裕的家庭的子女來講,走下坡路的機會增多。而導致他們機遇滑坡的厄運的原因。主要是受到法國社會經濟困難的影響,社會結構向上發展的速度放慢。
在人們處于無法自我救贖的絕望之中,天主教或者基督教徒自然想到了念叨“阿門”,祈禱無處不在的上帝來救援。可是,上帝救援的是現在,而現在的現實是無法改變的。當西方的圣哲們呼喊著“上帝已死,我叫你做超人”的今天,祈求上帝還有什么意義呢?于是,佛教就有了救苦救難的廣闊空間和人心基礎。因為佛教講究的是忍受現在而“修為”來世,既然“四大皆空”(即“地、水、火、風”的四大物質元素)可以輪回生死,而“五蘊唯識”(即“色、受、想、行、識”的精神元素)又能充盈人的精神愿望,那么在頹喪無助中的一部分法國人轉而信仰“慈航普渡”的佛教,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了。
最近,筆者曾在巴黎近郊的一所靈山佛堂看到,到那里拜佛進香,祈求佛緣的法國民眾的確不少。盡管這些來拜佛的人并不顯得貧寒,但他們樂于在佛堂感受佛家的自我修為氣氛,享受佛家的“空,明,覺,了”心境,甚至還津津有味地品嘗一番佛堂提供的素食齋飯。那里的寧靜與淡泊,安適與和諧,都超越了當前法國經濟不景氣造成的頹喪現實,也超越了在天主教堂里為祈禱改變現實命運而靜默禱告的憂心。這些從沉重的生存競爭中逃避出來的法國民眾,也許在此情此景中領略了佛家的某種“性空”的玄妙。而這種玄妙的心情是有傳染性的,他們將吸引更多的法國民眾對佛教的興趣,從而讓東方的佛教在西方的社會擁有更廣泛的發展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