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禪師證道歌》中第一段的歌辭,我定了一個名詞是:禪的本體是無為的。無為的定義,是沒有生、住、異、滅四相。或者是造作營為。因為禪的本體就是心體,心體是本來如此,不要假借人工的,為什么佛陀要傳留禪、凈、律、密許多的修行方法呢?譬如黃金產生于山石或泥砂中,它的顏色、堅密是天然的,不須要人工加以涂抹、捶擊。須由人工將它從山石泥砂里挖出來,再用火來加以煅煉,成為純凈的黃金。禪的本體和佛平等,但為貪、嗅、癡、愛之所蓋覆,不得不假修行將它消滅,使禪體恢復本來面目。歌詞中說: 覺即了,不施功,一切有為法不同。住相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墜,招得來生不如意。爭似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 覺即了,不施功。眾生與諸佛不同,就是覺和迷的關系。禪體雖然本來如此,可是眾生為貪、嗔、癡、愛所蓋覆,與禪體背道而馳。一旦因修行而豁然大悟,則一切無非是佛果上的莊嚴。所以說:覺即了,不施功。不施功者,禪體本來如此,不惜人工磨琢。一切有為法不同者,有為法的定義是有生、住、異、滅的四相。生、住、異、滅四相在《成唯識論》上曾經講過,無而忽有曰生,暫時有用曰住。住別前后曰異。里有還無曰滅。宇宙萬有的事事物物,無論體積大小,由生至滅,皆有這四個階段,所以叫有為法。一切有為法在佛學上就是五蘊,十二處、十八界,也就是心物二法。禪體是無為,有為法畢竟不能和它相等,所以說“一切有為法不同”。住相布施生天福,猶如仰箭射虛空,這是舉例來證明有為法之所以為有為法。布施是六波羅密當中的一種。六波羅密或者叫六度。是修菩薩道的菩薩所必做的功課,布施有三種:財施、法施、無畏施,什么叫住相呢?假定說我因某人貧病交迫,接濟了他若干財物。受布施的人感激涕零。我心里也覺得非常愉快,或者面現德色,這就叫做住相布施,永嘉大師說:“猶如仰箭射虛空,勢力盡,箭還墜。”一支箭射到天空中去,發射的力量盡了,箭還是落到地面上來。唉!住相布施,充類至盡,不過是生到天上,享受天福。天壽終了,猶如向天空里射箭一樣,還是要墮落到下界來的,假如還生到人間,還可以勉強生活,一旦墮落到三途里,那種罪怎樣受呢?所以說:“招得來生不如意。”爭似無為實相門,一超直入如來地。實 相就是我們的心體。心體本來如是,所以叫無為。修學禪定的人豁悟了自家的本來面目,一剎那間,福德智慧,神通光明,頓然和諸佛齊平,那將是多么寫意的事。如來地就是佛地。 現在講第二十三段歌詞: 但得本,莫愁末,如凈琉璃含寶月,既能解此如意珠,自利利他終不竭。 本是根本,末是枝末。只要證悟到我們自心的本體,其余的事都如放光、動地、現身說法,那都是枝末上的事,經上皆說心為一切法之大本。本既有了,枝末的事自然會來。儒家也說:“德者,本也;財者,末也。”又說:“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歟?”譬如一只凈琉璃瓶,內外已經是透明,再加上寶月,則光芒四射耀人眼目。月既名寶,當然不是真月。意思是證得心體以后,則光照十方,妙用將永無窮盡。 “既能解此如意珠,自利利他終不竭”。如意珠是個譬喻,能生一切寶貝。我既證得了心體,等于獲得如意寶珠,有了這一項資本,那么利益自己,利益他人,可以取之不竭,用之無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