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與朋友聊天時聽說北京時下有幾間不錯的素食餐廳, 從餐廳氛圍到老板的個人風格都頗與眾不同. 好友建議我去一家體會一下找找感覺, 還特別強調這些餐廳中佛教文化氣息甚濃,連服務員都要讀四書五經.
帶著許多的想象和一定的期待, 我走進了一家這樣的素食餐廳. 找到這家餐廳還頗費了我一番工夫, 當三伏天走得滿身大汗的我望見餐廳那懸掛的招牌時,心中還是忍不住充滿歡喜, 覺得自己真是與一切與佛有關的事物和人有緣. 繼而開始想象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肚里裝著不少佛教知識和中醫醫術的老板正好端坐屋內, 雙方一見面就知道對方是同道之人,因此談得頗為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菜飯端上, 雖無魚肉之香, 但仍令人垂涎欲滴,清靜之中體會到佛家慈悲為懷的善意……
帶著這樣的想象, 我走進了餐廳, 入門處有領位小姐笑容可掬, 走道兩邊的書柜上擺滿了各式書籍, 一問小姐才知是賣的,原來素食餐廳還經營其他與素食本身有關無關的文化產品,這確實是一般餐廳沒有的業務, 令人感到希奇.
此時餐廳內只有不多的食客, 兩位年輕女人在邊吃邊聊, 一對白發老夫妻低頭一聲不響地品著菜肴, 背景音樂是不緊不慢的中國古箏旋律. 服務小姐個個笑容滿面, 待人的態度看得出很真誠, 讓人感覺讀了四書五經確實與眾不同. 我找了個感覺不錯的角落坐下, 回頭發現靠墻又是一柜的書籍, 鎏金的佛祖中間坐, 周圍供奉的大多是股票證券和其他經濟類財會類書籍. 我座位的左手窗臺上又是一尊佛像. 這兩尊佛像令一心想吃好喝吃的我倍感慚愧, 但轉念一想,咱畢竟是俗人一個, 沒辦法, 早飯中飯晚飯一個不能少,再說今天要吃的是素食, 完全與佛的旨意不背道而馳, 想到此, 坦坦然大大方方地開始招呼小姐點菜. 勤快的小姐先端上來一碗象湯一樣的東西, 我忙問這是何物, 小姐告知是本店自制的豆漿,免費送客, 我心中感激不盡, 忙端起品嘗, 喝一口卻覺大倒胃口: 這哪里是豆漿, 這分明是摻了大部分水的冒牌貨. 我強壓怒火, 把碗放在邊上, 低頭發現桌子的玻璃板下是佛家的各式語錄, 都是關于如何做人, 如何清靜無為之類的話語. 我與小姐聊了幾句, 問她老板是否在店里, 她說老板還沒有來. 我問她聽說你們老板會看病, 她笑著說, 我們老板什么都會. 語氣中充滿敬意.
時間接近正午, 餐廳中一下子走進很多食客, 有點面條的, 有點蔬菜的, 煞是熱鬧, 很快菜飯上來, 幾位男人稀里呼嚕大口吞咽著, 餐廳清幽的氛圍立刻被打破, 此時 樓上還下來了兩位撒歡兒的孩童, 在狹小的餐廳中追追打打, 我生怕他們撞到我的桌子上, 于是請服務員小姐幫忙請他們勿要如此大聲喧嘩, 小姐笑著對我說: 他們是餐廳老客人的孩子, 常來常往. 后面的話我當然可以猜得到, 怎么可以得罪他們? 見小姐無意阻攔兒童亂跑亂鬧, 我沒有再說什么, 只心里想趕快吃吧, 吃飽了走人. 可誰知剛拿起筷子, 沒吃兩口, 那邊的老夫妻大概用餐已接近尾聲, 其中的一位站起朝我的方向走來, 我心中正感詫異, 只見他快到我身邊時向左拐去, 我順著方向一看, 啊, 正對著的原來是廁所! 老者慢騰騰如厠, 又慢騰騰出來, 他的老伴也如此. 大概是他們二老上廁所提醒了其他客人這間小餐廳里居然還藏著個廁所, 于是一個接一個開始方便, 那不愉悅耳目的聲響令我食欲全無, 我急忙忙將碗里的茶喝干凈, 招呼小姐給我打包, 這飯我是無論如何不能再用下去. 一結帳, 兩個素菜加一個榨菜炸饅頭, 要了我72元錢, 真不便宜, 慌忙中我沒有忘記自己還點了一碗米飯, 米飯未端上, 帳單上卻分明收了米飯的錢. 餐廳中并沒有繁忙到如此程度使服務員顧前顧不了后, 我戲想大概小姐們在專心地背誦四書五經吧, 但愿如此.
走出餐廳, 我雖一肚子的委屈, 但想一想佛家的有些寬心話語又頓覺無所謂.
只是替餐廳里的幾尊佛鳴不平. 他們替餐廳站崗, 還幫忙看著書, 餐廳賣幾個素菜還拿他們說事, 你說氣人不氣人? 明明就是一個飯館, 偏要和什么佛教呀那些在普通人看來屬高深的東西聯系在一起; 明明也是滿足口腹之欲, 填飽肚皮, 卻偏要讓人一進門就要肅然起敬, 誰能不把佛放在眼里, 只顧盯著吃?
真搞不清楚, 佛教和素食餐廳到底有什么關系?
想了一個時辰, 我有了答案, 我想這就是人們時下常愛搞的叫做創意的東西. 用老話說就是拉大旗做虎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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