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在香港的發展大致可分為六個階段:英國人統治前的植根時期;二次大戰前的創興時期;大戰時的艱苦經營;1949年后北僧南移的重興;八、九十年代的柳暗花明;1997年回歸后的蓬勃發展。 植根時期 由于香港的地理環境,歷來皆為中外往來人士及船舶的交通要點,這亦促使佛教早于劉宋(公元317-420年)時期經已傳入香港。根據近代學者的考證,屯門和青山是古時從波斯、阿拉伯,以至印度與中南半島及南洋群島等地進入廣州內陸必經之地,故佛教經海路傳入中國,亦應以此路為最早。 位于屯門及元朗的杯度寺、靈渡寺及凌云寺合稱“香港三大古剎 ”,是香港佛教發展的根源標志。 杯度寺和靈渡寺的由來可追溯到南北朝劉宋年間的杯度禪師。根據《高僧傳》的記載,杯度禪師有神異奇力,當時的人不知其姓名,但因常乘大木杯渡河,“無假風棹,輕疾如飛,俄而度岸”,故稱杯度禪師。據稱杯度禪師曾來香港,后人為了紀念,就有杯度寺的出現,亦成為香港第一間佛寺(即現在的青山禪院)。 此外,靈渡寺相傳原是一間小茅篷,其創建亦與杯度禪師有關。據《新安縣志.山水略》所載:“靈渡山在縣南三十里,與杯度山對峙,舊有杯度井,亦禪師卓錫處。”靈渡寺至今仍然存在,位于元朗廈村,過去在唐、宋兩個朝代都曾重修,而最近一次的重建開光是在2003年。 凌云寺是建于明初朱元璋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乃元朗鄧氏子孫為了安慰夫子雙亡的后母黃氏,而在現時錦田觀音山下建筑凌云凈室。到清道光元年(公元1821年),滌塵法師來到凌云凈室,見凈室風水及環境幽美,遂募款重修,改名為凌云寺。后來,妙參法師再興土木,到1918年重建完成后,便在寺中傳戒,更把凌云寺變為香港第一間的女眾十方道場,至今猶在。 可是,早期的香港人口稀少,一般居民以打魚耕種為生。在信仰上,大多供奉天神、地主、灶君等家神,拜祭天后娘娘、洪圣爺,亦有把孩子契予觀音娘娘,以祈求保蔭家居人口平安、作務順利。村莊之中一般設有祠堂,以供奉祖先,保留著中國人慎終追遠的傳統禮教。但是,在當時的香港,正信佛教基本上并不普遍流行。 二次大戰前的創興時期 談到香港歷史,就不能不說中國的整體情況。十九至二十世紀初,中國處于巨變,隨鴉片的輸入,西方的政治、科技也逐漸傳至中國。由鴉片戰爭起,至民初的新文化運動,中國五千多年來的政治、文化、傳統乃至價值觀,都受到嚴峻的挑戰和沖擊。 但是,在中國如此混亂、文化受到如此巨大震蕩之時,中國佛教卻出現了好幾百年來未曾有的重興。當時最有影響的大德,有身兼禪宗五家法脈,重建了八十多間道場的虛云老和尚。他是當時中國佛教的大支柱,也是中國經歷巨變下的一個見證人。還有太虛大師,他鼓吹改革僧伽制度,將當時佛教古老保守的形式轉化,為其賦予新的生命和方向。他又創辦武昌佛學院,培育了大量弘法人才,鼓吹人生佛教,有“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的名句。現在臺灣的印順法師和星云法師也是受太虛大師的影響。另外,當時亦有不少著名的居士;如楊仁山居士,便創立了金陵刻經處,將大量佛經印刷廣泛流通,和開創近代居士說法的潮流。 其間,香港隨著1842年不平等的《南京條約》之簽訂,被割讓予英國成為殖民地。由于環境相對安定,受戰火牽連的中國難民開始流入,以致香港人口膨脹。這一股移民潮,為香港帶來了重要的人力資源,而佛法和僧人亦隨之南移,令當時香港佛教發展興旺,人才眾多。在南移來港的僧人中,包括有寶蓮禪寺的開山祖師紀修和尚和二祖筏可和尚,東普陀寺的茂峰法師,東蓮覺苑的靄亭法師和香海蓮社的寶靜法師等大德。當時皈依學佛的居士亦不乏官紳名流。現在很多的寺院,譬如寶蓮禪寺、東普陀寺、志蓮凈苑、東蓮覺苑,乃至大嶼山、荃灣等大大小小的茅篷,都是在那時候興建的。可見當時香港的佛教是百花齊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大戰時的艱苦經營 二次大戰期間,一切宗教活動都近乎停頓下來。出家人與香港市民同樣受到戰爭的迫害,有很多出家人因香港缺糧而回歸內地,而新界寺廟多被土匪搶劫。其時荃灣東普陀寺的茂峰法師因早年在臺灣弘法時,得日本天皇贈以黃緞五衣,日軍官長見到,皆以禮恭敬,連帶寺內地方不致過于受到騷擾。后來鄉村婦女到寺避難者多達百多人,皆蒙法師慈悲,接納于寺內。當時的生活雖然艱難,但是法師堅持修行功課,“寺內清眾,雖日僅一粥,仍依師不去。” 1949年后北僧南移的重興 二次大戰后,宗教活動慢慢復興,香港佛教界亦開始涉足社會的慈善事業,如大光義學就是在戰后創辦的,香港佛教聯合會亦于1945年成立。隨著國內政治動蕩,金融幣制出現危機,大量難民再次涌入香港,其中包括來自五湖四海、大江南北的出家人。那個時候,全港大小寺院都有“僧多粥少”的現象,有些僧人更流浪街頭乞食。后來由于東普陀寺的茂峰法師海單接眾,眾多僧人才得到安頓。根據《茂峰法師事略》中所載: “惟現在寺內實情,香積幾無隔日之糧,庫中不及百元之蓄,目下數十清眾,已難維持,倘一語接收海單,如潮涌至,師計將安出?”師曰:“我無計,但憑此一片悲心耳,一莖草葉一滴露,一個羅漢一個齋”……風聲所及,一日來者二千余指。 當時正是戰后不久的艱苦之際,可幸眾善信得知寺院困難,紛紛捐獻糧油。十日之內,東普陀寺已積米數百包。1949年,虛云老和尚應邀到港,并開示大眾:“僧眾南來,食住維艱,病無醫藥,境況甚苦,幸東普陀茂峰法師,發大愿力,海單接待,使流亡者得以安身,汝等以財物供養我,不如轉送東普陀供眾,功不唐捐也。” 自此之后,香港再沒有露宿街頭的僧人。后來,有很多出家人轉赴臺灣及南洋等地,也有很多往西方國家弘法去,而留在香港的,仍有一定的人數。這些留港的僧人,對重興香港于大戰后的佛教,作出了很大的貢獻,其中以“東北三老”── 倓虛法師、定西法師和樂果法師最為有名。 大戰后的香港佛教發展穩定,而佛教界亦更加注重興辦學校、老人院等社會慈善事業。那時因為有幾件有關佛教的趣聞出現,如在跑馬地超度、平息前差餉物業估價署鬧鬼事件,以及在賽馬場舉行求雨法會,令市民對佛教興起了一陣熱潮。同期,本港的佛教團體,亦開始籌建佛教醫院。由此,可反映當時佛教已比較興旺,但因為無國外的經濟支持而發展有限。就好像佛教醫院的籌建,共歷十二年之久,其中的經費大多是來自香港市民,而當時的香港經濟環境還是處于困難的時刻。 但是,相對于天主教和基督教,這時期佛教在香港是發展得緩慢得多。由于這些西方宗教得到英國殖民地政府的特別厚待,加上來自歐美各國的人才、錢財及物資等資助,令他們在香港很快便取得極大發展,不論在宗教、教育和社會福利事業都有很大成就,其信徒亦逐漸在政府各機構當上重要職位。 雖然如此,六、七十年代的香港佛教,由多位法師帶領下,仍然是充滿活力和理想的。從寶蓮禪寺出家受戒的人數來看,發心學佛出家的人還是有一定的數目。 九十年代的柳暗花明 到了八、九十年代,香港佛教呈現柳暗花明的局面。由于西方文化和價值觀在本港普遍受到追捧,東方文化和宗教便相對地被視為落后和迷信。至于從香港佛教內部來分析,當時弘法的僧人不足,有青黃不接的現象。此外,在山上修行,過著簡樸農禪生活的出家人,被社會人士視為消極避世,而僧人做佛事超度亡者,又被視為不祥。于是,佛教便出現了形象的問題。再加上經書流通不廣,以致當時佛教在香港發展受到很大限制。 但是在這個年代,二次大戰后出生的嬰孩已長大成人,由于他們所受的教育程度普遍提高,視野廣闊,一神教已不能滿足部分人的需要,繼而在大專院校興起一股知識分子研究佛法的風氣。其時,能仁書院、新亞書院的佛學課程都有相當的發展,而羅時憲、唐君毅、牟宗三諸位教授的佛學著作亦相繼出版。 同時,在文化大革命后,國內宗教政策得以落實執行,人民重獲信仰宗教的自由,中國佛教開始復興;而在臺灣,佛教在印順法師、星云法師等大德領導下,亦有非常蓬勃的發展。 以上種種因素,令香港佛教進入了一個新的局面。因而隨著推廣(例如在1983年佛教青年團體聯合舉辦首屆的《此岸彼岸》弘法活動),佛教的真理和慈悲精神開始滲入民間,學佛門徑增多,佛學班更比比皆是。知識分子學佛、有錢人捐款和皈依、明星出家、歌星為佛教籌款、臺灣法師來港舉辦大型弘法活動等,都改善了佛教在港人心目中的形象,令本港佛教更上一層。 此外,天壇大佛自1993年開光后,現已成為香港的標志之一。而在1996年,香港特區區選委員會內的宗教勞工界互選,香港佛教聯合會會長覺光法師得票最多。這一切一方面反映了香港佛教的重興,也看到了出家人在社會中地位的提升。 1997年回歸后的蓬勃發展 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特區政府實行了平等的宗教政策。由覺光法師帶領爭取了多年的佛誕公眾假期,在1998年正式得到落實,而香港佛教聯合會每年于佛誕舉行的大型慶祝活動,亦成為香港人生活的一部分。1999年志蓮凈苑的重建落成,其古雅的仿唐建筑群亦成為本港一個重要的標志。于2001年,香港大學成立了佛學研究中心,并在2002年開辦佛學碩士和博士課程。此后,佛教開始成為香港主流文化的一部分,而學佛的人,在社會各階層也逐漸增多。 |